十年前的银行，被认为是比公务员和事业单位更好的“金饭碗”。然而现在，曾经的高薪、体面、清闲，敲敲键盘点点鼠标，电脑前坐七八个小时就月入过万的日子一去不复返，银行在很多人眼中就是生了锈的铁饭碗，虽然外面有很多人想进来，但也有更多人想要逃离。

文| 金融八卦女特约作者：纪易繁

年底了，又到银行人冲业绩的时候了。

如果你身边有银行的朋友面色消沉，说明他正在遭受完不成指标的压力，如果能帮一把，不要推辞，不能帮也没关系，因为他一般没什么脾气骨气，下次还得来找你。

一边是身边银行朋友抱怨工作苦，像陀螺一样“旋转跳跃睁大眼”，另一边却是年轻人挤破了头还是想冲进这个行业。

前段时间建行的校招笔试题难上了热搜，网友纷纷吐槽，“到底是选行长还是选柜员？”——这也一度引起了我的好奇。

话说几年前，我也是做遍了中资外资各大投行、基金、咨询机构的笔试，要说难，要说变态，要说时间短任务重，那我可是有很多栩栩如生的经验历历在目：

3小时35页的卷子写到手指抽筋、20几页草稿纸手算Black-Schloles模型、GRE词汇占到一半以上的阅读理解还要进行短文答辩……考试与内卷的奇技淫巧，本不就是我们从小练就的技能吗？

如果你现在还在关注考题，只能说明你一定没有成为真正的银行人。

来，我们展开说说。

1.

/ 好家伙！这是在考狄德罗？ /

今年的银行笔试都考了这么些内容：

三层矩阵、粒子的静态能源公式、不定积分、高等数学、太阳系天体运动原理、原子什么量子数、洛朗级数展示、计算机题、线性代数……

有网友说，“啥都考了，就差医学没考了”。

还有网友在建行笔试结束后当天评论：“这难度怕不是来招外国人的，英语15分钟3篇阅读让我这个过了专八的都直呼好家伙。”

我大概懂了，他们要找的是知识界的“海王”，什么都要懂：天文地理、中文西语、数学电脑，上不封顶。这似乎并不是熟练背诵一个现金流折现模型或是熟读经典的casebook（咨询公司常见的案例题库）就能大力出奇迹的考试。

难道是今年的出题官格外变态？我于是去翻了去年银行笔试的题目。

历史果然是一个复读机！

去年的银行笔试之后，大家一样是“我不配”“太难了”叫苦连连，中行的笔试同样也是登上了热搜。

以下为网友回忆的2020年银行笔试的考试内容：

中行：卷积神经网络、DES加密算法、天体运动、正交实验、卡方检验、高阶矩阵、粒子静态能源公式、《凡尔赛合约》、《民法典》、会计借贷、机械图纸、滑轮动量、现代主义诗人……

工行：80分钟80道题，一半是奥数题……

农行：龙卷风的转向、伽利略卫星、仰韶文化、网络爬虫技术、区块链、农行的缩写和客服电话、数学和逻辑推理……

好家伙！就算编写《百科全书》的狄德罗穿越到现在，看到这样的一份份卷子，也得暗自直呼好家伙。

其实也可以理解。今年高校毕业生的规模达到了909万人，经济、财经类毕业生占比超过10%，狼多肉少，门槛自然要提高。

卷就卷吧，毕竟内卷严重、竞争激烈的地方，通常都意味着比较丰厚的回报。事实证明，你还是太天真了。

2.

/ 考试过了关，还得从柜员干起 /

据wind数据，在A股各行业中，金融人的薪酬还是让绝大多数打工人仰视的存在。2020年，非银金融和银行业的人均薪酬分别为46.71万元和34.89万元；平安、浙商、招商等股份制银行更是超过了50万元。

若参照2020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2189元，银行业薪酬的是当之无愧的“金饭碗”。

我把这个数据告诉了在银行工作的朋友，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一个白眼和一句这样的话：“对！我和马化腾、马云的平均身家平均下来也有几千亿人民币了！”

而且，很多银行人都要从做好一个柜员开始。

柜员这个工作，短则半年一年，长则三生三世，可以说是一个完全没有定数的工作。这种看个人绩效和业绩来决定是否转岗晋升的操作，据说也是近年来银行内卷后的结果，放在以前，基本上当个一年半载的柜员后大概率都是可以转岗和提任的。

脱口秀演员house在进入脱口秀行业之前是一名银行柜员。他是这样形容柜员工作的：

“我一进去，身后的大铁门锁上了” “给了我一套行服和一个编号” “每天就过着在封闭空间里，摄像头环绕的生活” “喝水、吃饭、上厕所，都得打报告”

柜员的工作看似制服、座位、空调，实则憋尿、赔笑、无聊。

每天的工作范围就是柜台窗口前那一丁点儿格子间，面对的大部分都是来处理存取款、开卡销卡、更改密码这些最最基础的现金业务的小散户。

高阶一点的金融专业知识也用不到，毕竟每天的工作都是流程化的复核点钞，做的最多的就是会议纪要、总结汇报，用到最多的软件就是word，更加谈不上积累出什么高端人脉。

这样的工作要一做要是3、4年，确实很容易把一个人的意志消磨掉，并且在最好的年华时丧失了在工作中学习的机会。

3.

/ 指标越来越多，工资越来越少 /

在银行营业厅里，那种办理现金业务的柜台，也就是我们熟知的柜员们所在的柜台，叫做“高柜”，那种开放式的柜台一般是对公业务，叫做“低柜”，而柜员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着“高柜”的生活。

“高柜”的柜员很多时候被各种压力和指标，逼得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

“我看您卡里还有挺多余额要不要买一点理财啊。” “这两天金价不错要不要买一点黄金。” “这个基金投的都是今年大热的新能源标的，您要不要配置一些。”

反正就是，理财买一点，定投买一点，基金买一点，保险买一点，黄金买一点……一个单纯的柜员不是一个好柜员，一个单纯的柜员大概只能当一辈子柜员。除此之外还有：存款、贷款、信用卡、ETC、电子银行、对公开户等等小指标。

而这样尚且还能安于在大堂内“高柜”的生活已经算是好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柜员甚至都要开始“出柜”了——就是出去拉业务。

陪手握巨额动迁款的大妈跳广场舞，周末赶场子去各大开盘的售楼处摆摊，这都不算有多新鲜了。

打开视频App，银行官方账号里柜员和客户经理小姐姐们化身制服网红跳起了最in的舞蹈，一边口播宣传自家的产品，不可不谓是争奇斗艳。

在业绩压力大的时候，银行里的“关系户”就显得特别吃香。

要知道，在每一个城市里，都有这么一群人，他们的父母认识一些当地中小企业的企业主，或者是一些国企领导，这种资源放在一线城市的投行里是没太大用的，但是在商业银行就是非常有用的资源——水涨则船高，于是一个没有这些沾亲带故关系的纯草根柜员，就不得不背负着远远超出他们能力的指标任务。

指标虽然越来越多，工资却越来越少。看看下面这个银行人的平均年薪，快来告诉我，你被平均了吗？

实际的情况肯定是要根据具体什么地区、具体什么银行、总行还是支行、具体什么岗位来定的。我们就以柜员和上岸后的柜员——客户经理两个职位，来看看宇宙行里的他们一个月的到手收入是多少：

工商银行柜员平均工资5075元，这个数据基本上和我身边问到的实际情况差的不多，具体根据城市不同会稍有差异，一线城市里好的分支行肯定会略高一些。

招行的平均薪酬比工商银行的要高一些，但差异也就是200块钱左右。如果是本地人，朝九晚五、做五休二、福利待遇都还不错，这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倒也算是个不差的选择。

然而柜员的工组强度，远远不是我们在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他们要在银行开门前1小时到，来了先开一个晨会，领票据、凭证、现金。银行关门之后还要留下来盘点现金，整理票据、凭证，扎帐。扎帐的时候很容易扎心，因为新员工很容易因为操作录入时候的一个手滑，就导致最终账对不上的情况。

一旦帐对不上，就要对一天的款项一一进行筛查，甚至去看监控，直到找到错漏原因修改完毕之后才可以下班。如果找不出来怎么办？那可能需要自己贴钱补平……

4.

/ 银行成了生锈的铁饭碗？/

十年前的银行，被认为是比公务员和事业单位更好的“金饭碗”。然而现在，银行已经成为很多人眼中夕阳行业、生了锈的铁饭碗，曾经的高薪、体面、清闲，敲敲键盘点点鼠标，电脑前坐七八个小时就月入过万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

业绩压力和银行业技术革新，让这个行业的人员流失不断加剧。

国有大行之一的工商银行近10年员工人数在2015年达到峰顶后，呈现下降趋势；全国股份制银行梯队的华夏、民生、光大、中信，2015年后员工人数增速下降甚至为负。

▲工商银行，数据来源：WIND

监管数据同样印证了这一趋势：据原银监会年报披露，2011年银行业金融机构营业网点从业人数合计319.79万，2017年达到417.04万的高峰，之后从业人数开始下降。银行业已跨过依靠人员扩张实现经营增长的阶段。

除了那些主动和被动离开的人，还在留守的银行人日子也越来越难过，我身边的银行业朋友，这两年几乎清一色的负能量。

真是应了那句话：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2003-2013年，是银行工作的黄金十年。那时候中国的金融市场还不发达，金融机构里除了银行之外的其他类型参与主体并不多，券商、投行、公募基金、私募基金，甚至理财保险都是对普罗大众很陌生的概念。老百姓的钱没地方可去，最保险最信任的地方自然是银行，尤其是国有大行。

但是随着金融市场的发展和完善，各种类型的金融机构开始慢慢出现并被大众所熟知。各种起投门槛很低的公募基金、高端一点的私募基金、量化基金、信托计划等等也都飞入百姓家。

企业的融资渠道也丰富起来，一级市场的风险投资机构、私募股权基金，二级市场里的各种细分市场，让各种规模各个阶段的企业都有了新的融资可能，企业不再依赖银行贷款这一单一路径。

除了其他金融机构的崛起，银行自己本身也面临着激烈的竞争。过去20年，银行的数量由40多家增长到4000多家，民营商业银行牌照的放开，让这个过去躺着就能赚钱的行业变成要抢着赚钱，银行人的日子自然也就不好过了。

有了竞争，便有了利率逐步市场化的结果。银行以前的躺赚主要来自于吃存贷之间的高利差，而利率市场化后，存贷利差缩小再缩小，银行不得不开辟其他的收入来源，或者扩大存款的基数，这也成了银行人各种压力指标的来源。

其实，3年当上行长、25岁客户经理年薪百万、2年拉来3亿存款的案例有没有？有！这样幸运和努力兼备的人在任何行业都有，但是我真的要说，这并不是普通银行人的真实生活。

真实的银行人都啥样？评论区坐等更多的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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