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和人口老龄化程度加深，口腔种植等缺牙修复服务的费用负担问题已经成为新痛点。9月13日晚，国家医保局在答复人大代表提出的关于将牙体治疗费用纳入医保的建议时指出，下一步，将对各级各类医疗机构提供的口腔种植牙服务，启动口腔种植医疗服务和耗材收费专项整治，加强口腔种植类医疗服务价格管理，规范口腔种植类医疗服务项目和价格，降低偏高的医疗费用负担。专家分析表示，种植牙价格透明化需从种植牙体和医疗服务两方面入手，后续，种植牙行业信息的公开将推动市场洗牌，并促进良性竞争，让种植牙服务回归医疗本身。

服务费平均超6000元

国家医保局指出的高收费问题背后是给种植牙价格加码的行业乱象。价值医疗顾问专家委员会秘书长梁嘉琳介绍，医疗服务存在供方主导特征，在信息不对称的前提下，在过度逐利的动机驱使下，无论是公立还是民营医院，供方都可能违背需方的委托职责，实施诱导消费、不当医疗行为。

利益诱导下，种牙趋贵，问题的一方面便在于种植牙体本身。梁嘉琳直言，有患者反映，有的医疗机构以虚假的补贴或低价宣传等价格手段欺骗消费者，还有的医疗机构将本可进行保牙治疗的牙体完全拔除，替换成价格在8000-20000元之间的昂贵种植牙体。

北京商报记者了解到，口腔种植牙一颗一般需要5000-25000元左右，安装普通的种植牙齿材质，费用大概是5000元左右，而若当地消费标准比较高，安装的种植牙齿材质比较好，费用可达15000元左右。

曾消费单颗种植牙的刘女士告诉北京商报记者，种植牙价格有多重选择，国产的威高、百康特基本在4000-7000元左右，进口价格更高些，可以说口腔种植费用对于患者而言是笔较大的医疗开销。

另一方面，医疗服务也是种牙贵的重要原因之一。据国家医保局消息，医疗服务部分的费用占种植牙整体费用比重较高，近期全国范围内登记调查的初步结果显示，以各省份公立医疗机构单颗常规种植为例，医疗服务部分的平均费用超过6000元，一些省市费用超过9000元。

此外，种植牙各环节逐层叠加成本让种植牙账单成为消费者眼里的“糊涂账”。“植牙成本包括植牙物料器具+植牙医疗服务+场地费用+运营费+税负等，植牙机构要支付给医生等医务服务费用，同时要支付场地费、运营费及税负。”独立经济学家王赤坤表示，植牙医疗服务+场地费用+运营费+税负成本构成比例非常高，最终反映在净利润不到10%。需要说明的是，中国传统消费习惯给劳务服务的定价不高，商家为了保持足够的利润，实质上把绝大部分医疗服务费摊入医疗耗材或医疗器械里。

倒逼行业自我净化

要解决种牙贵问题，需从种植牙体和医疗服务两个方面着手。梁嘉琳介绍，针对种植牙体的限价相对简单，根据《关于开展口腔种植医疗服务收费和耗材价格专项治理的通知(征求意见稿)》，一方面，国家医保局将指导四川医保局，在省内对临床主流的全瓷牙冠组织竞价挂网，通过竞争形成合理市场价格，其他材质参照全瓷冠的价格挂网;另一方面，国家医保局将指导其他省份实施价格联动，限价挂网，促进牙冠价格阳光透明。

然而，与种植牙体这一标准化物品相比，口腔种植医疗服务作为高度依赖不同水平医疗机构、医生团队的非标准品，其价格治理属于“最难啃的硬骨头”。

为此，梁嘉琳认为，可以在临床路径管理、医保基金监管难以施展空间的当下实施价格专项治理，各级医保局可以通过降低虚高价格，挤出藏在耗材、医疗服务价格里头的“医生回扣”“渠道介绍费”“市场营销费”，最终让口腔医疗界无法再把口腔种植当“摇钱树”，也没有足够的利润大搞铺天盖地的广告营销、销售代理;同时，让种植牙体生产流通企业不需要通过“带金销售”挤进各类医疗机构，从而让口腔医疗从“医美化”回归到严肃医疗的本来面目。

“不过，我建议，针对民营医院/诊所的自费项目开展价格专项治理，不要越界对口腔耗材采购价、医疗服务定价实施微观调控。否则，一方面很容易被有关市场主体起诉行政违法，另一方面也可能扰乱市场公平竞争，从‘过度医疗’转向另一个极端‘医疗不足’，导致优质的口腔医疗耗材和服务出现短缺。”梁嘉琳表示，“在市场竞争充分的前提下，广大民众完全可以用脚投票，倒逼企业自主降价，倒逼行业自我净化。”

推动行业自我净化，信息的公开程度是一大关键因素。北京商报记者了解到，在种植牙行业，民营医疗机构占80%以上的市场份额，而国家医保局在上述征求意见稿中，已开始探索信息公开机制，对支持种植牙专项治理的民营医疗机构倾斜。

“随着政策的推进和种植牙市场自身的变化，以及高线城市增速的放缓，如何在低线城市的中低端市场控制成本并做出规模是口腔医疗市场竞争的焦点，这将考验各家公司在市场的可持续竞争能力。”医疗战略咨询公司LatitudeHealth合伙人赵衡表示。

市场格局迎变

当前，口腔种植等缺牙修复服务的市场正在扩张。多家投研机构均预计，未来3-5年，我国种植牙体的制造与服务市场规模在1000亿元左右。

然而，逐步推进的市场普及率暂未缓和老百姓的高费用负担。为此，今年初，国家医保局副局长陈金甫透露，力争推出种植牙体地方集采的联盟改革。同时，今年5月，九部委联合印发《2022年纠正医药购销领域和医疗服务中不正之风工作要点》，进一步规范牙科医疗服务和耗材收费，对于开展种植牙服务，但不参加种植牙耗材省际联盟采购的医疗机构开展重点督察。如今国家医保局再出重拳，强调种植牙价格规范。

“我国的口腔医疗服务大部分不在基本医保的报销范围内，且民营医疗的种植牙耗材用量超过60%。国家针对口腔种植的价格专项治理，打破了‘民营医疗机构的医疗服务价格不受政府限价’‘非医保报销的患者自费品种不受政府限价’的两大市场预期。”梁嘉琳总结道。

从医疗服务价格规范到耗材集采和价格全流程监管，启动专项整治旨在降低种植牙各环节费用，帮助患者避开潜在的价格虚高大坑。“随着市场竞争的激烈，价格公示带来的价格透明助推市场洗牌。”赵衡介绍，口腔医疗是高度市场化的，除了高端用户更看重医疗机构和耗材的品牌，中低端用户更看重价格，一旦部分机构的服务和耗材价格出现了明显下降，整个市场的价格联动性是非常强的。

赵衡认为，规范价格对公立医院的口腔科会形成一定的压力，但是，由于价格下降了，也可以吸引更多的用户，这也带动了口腔科的扩容，对民营也是同理。

“当然，口腔医生的供给还有缺口，如何扩大服务能力是另一个大挑战。”赵衡表示。对此，王赤坤进行了进一步阐释，他认为，目前医疗改革、国家医保局扩大影响力、带量采购等，将逐步建立政策和市场淘汰机制。“种植牙相关企业不再一劳永逸，需要加大科研投入和医疗科技成果转化，也势必会对现有的牙科企业业绩造成短期阵痛。”

(记者 方彬楠 冉黎黎 实习记者 郝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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